杜甫七律《至后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本诗作于广德二年（764）冬至后，此时诗人或还在严武幕府任职。远羁剑外，触景伤情，借诗咏怀。

至后（杜甫）

冬至至后日初长，远在剑南思洛阳。青袍白马有何意？金谷铜驼非故乡？

梅花欲开不自觉，棣萼一别永相望。愁极本凭诗遣兴，诗成吟咏转凄凉。

青袍：青色袍；学子服；贱者服；低级官吏服。《留别郑三韦九兼洛下诸公》（唐-高适）：“此时亦得辞渔樵，青袍裹身荷圣朝。”《遣闷奉呈严公》（杜甫）：“黄卷真如律，青袍也自公。”

白马：典“白马生”。《后汉书-张湛传》：张湛字子孝，扶风平陵人也。……建武五年，拜光禄勋。光武临朝，或有惰容，湛辄陈谏其失。常乘白马。上每见湛，辄言：“白马生且复谏矣。”后因用作赞谏臣之典。《送裴邕之上京》（唐-皎然）：“东观今多事，应高白马生。”

金谷：金谷园。西晋石崇的花园，在洛阳西北。《晋书-石苞传》：“崇有别馆在河阳之金谷，一名梓泽，送者倾都，帐饮于此焉。”《金谷诗序》（晋-石崇）：“有别庐在河南县界金谷涧中，去城十里，或高或下，有清泉茂林，众果、竹、柏、药草之属，莫不毕备。又有水碓、鱼池、土窟，其为娱目欢心之物备矣。”《车中见新林分别甚盛诗》（南北朝-何逊）：“金谷宾游盛，青门冠盖多。”

铜驼：铜驼街。晋洛阳皇宫前一条繁华的街道，以道旁曾有汉铸铜驼两枚相对而得名。《太平御览》卷158引陆机《洛阳记》：“洛阳有铜驼街，汉铸铜驼二枚，在宫南四会道相对。俗语曰：'金马门外集众贤，铜驼陌上集少年。’”《杨柳枝》（唐-刘禹锡）：“金谷园中花乱飞，铜陀陌上好风吹。”

梅花欲开：《和裴迪……早梅相忆见寄》(杜甫)：“幸不折来伤岁暮，若为看去乱乡愁。”

棣（di）：落叶灌木，花黄色。夏天开花。果实黑色。萼（è）：花片。棣萼：棣华，常棣，棠棣；喻兄弟。（棣与弟谐音）。《常棣》（诗经）：“常棣之华，萼不韡韡（wěi）。凡今之人，莫如兄弟。”（华：即花。不：语助词。韡韡：鲜明茂盛的样子。）《送薛彦伟擢第东归》（唐-岑参）：“一枝谁不折，棣萼独相辉。”

【大意】冬至之后白天开始逐渐变长。俺客居成都思念故乡洛阳。（白日渐长，工作无聊，杜甫想老家了。）幕府中做个低级谏臣有啥意思？金谷铜驼的洛阳难道不是俺的故乡？梅花一点都不自觉，兄弟一别只能遥遥相望。愁闷极了，本想写诗排遣愁闷，没想到诗写成后更觉凄凉。

【诗意串述】本诗前二联写至后思乡。冬至过后，白日渐长。远在剑南幕府中作个低级参谋（“青袍白马”）很没意思。难道洛阳（“金谷铜驼”）不是俺的故乡？三联写思念兄弟。冬至过后，梅花欲开。想到梅花盛开便会想到“棠棣之花”，便会想到兄弟。俺几个兄弟一别多年，好像永远只能遥遥相望。末联感叹。本来想写诗派遣思乡之愁，派遣思念兄弟之愁，可诗成之后反而更感凄凉。杜甫在幕府工作才半年，已厌烦了“青袍白马”的幕僚生活。杜甫又在想回故乡了。（拗体诗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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